我是貝二 | 字裡滾的熊

　　殺生丸不發一語地抬腳離開，邪見也回過神來匆忙地跟上殺生丸。阿籬依然坐在榻上，看著離開的殺生丸，她皺起眉頭嘴裡不住咕噥。

　　「居然就這麼走了？」阿籬低頭看著藥湯，「看來還是討厭我啊……」

　　「我想殺生丸少爺並不討厭阿籬小姐，只是純粹對我們這種人類沒想多去做了解的興趣吧。」粲一看著阿籬的失落反應給予安慰，即使他的告白就這麼莫名中斷。

　　「但是我好歹也看著他長大！說什麼對人類沒興趣，就好像我在他的世界是可有可無的那樣！」

　　「妳看著他長大？」

　　阿籬這才驚覺粲一並不清楚她與殺生丸的奇妙關係，並且想起粲一剛剛還跟她求著婚呢，現在卻跟他聊著其他男人，讓她相當不好意思，「我一時口誤，怎麼可能看著他長大嘛……」

　　粲一想想也是，阿籬看上去也不像是妖怪呀，剛剛還差點脫口而出阿籬是否吞了長生不老藥呢。

　　湯匙在碗中繞啊繞的，阿籬垂下眼眸輕輕吐了口氣，道：「粲一先生，我不能嫁給你。」

　　「啊……是嗎？」

　　「會說要留下來，是想參加慶典呢，村民們好不容易從苦難中解脫，與大家共享一個美好的夜晚該有多好？我是這麼想的。而我……」阿籬抬起頭看著粲一，：「得繼續旅行，也許走著走著就會遇到想見的那個人。」

　　粲一微微張口，沉澱一會兒後，還是掩不住落寞表情。

　　「原來阿籬小姐已經有了心上人。」

　　「但在這個世界，那個心上人並不認得我……就連我，都要忘了喜歡他的感覺是什麼。」

　　看著一臉糊塗的粲一，阿籬僅是微微一笑，沒想再多解釋的意思。無論是她的過去或是現在都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知道越多被牽扯進漩渦的機率也越大，不如就此打住。

　　更何況若是當她再次消失又出現，粲一也許已經老去甚至死去，在這個時空，她一點也不想耽誤了誰，能盡力去幫忙的就做、能體驗當下的一切就去享受。

　　「粲一先生，祝你能夠找到與你共度一生的女孩。」

　　粲一沒有說話，僅是一如往常地溫柔笑著。

　　得不到的，就別勉強了吧。

×　　×　　×

　　阿籬換上粲一為她準備的浴衣，潔白浴衣上有著或藍或粉的花朵點綴，襯出阿籬的粉嫩。她將長髮盤起並別上花簪，儘管脂粉未施，卻依然甜美可人地讓人過目難忘。

　　時間正是傍晚時刻，街道上的燈籠一一點亮，市集小販在攤上吆喝著，村莊男人們把酒言歡，女人們逛著小糕點或是髮飾，孩子們更是快樂地在街上奔跑，甚至幾組村民已經圍成圈圈跳起舞來，慶典的氣氛好不熱鬧。

　　雖然阿籬家裡本身就是神社，卻沒有舉辦過大型祭典或是慶典，頂多過年時會邀請附近里民來祈求平安籤詩。日本經常舉辦祭典沒錯，但現代3C產品的發達導致參加慶典像是打卡用而已，早已少了像古代人民們互相道賀的情感連結。

　　「好久沒看到村子那麼熱鬧了呢。」粲一有些感嘆，上次舉行慶典已是在十五年前。

　　「現在妖怪已被打敗，村子往後也可以這麼熱鬧的！在粲一先生的整頓下，整座村子能興盛起來也有可能。」

　　「我打算……離開了。」

　　「欸？為什麼？」

　　「雖然妖怪死後有幾位村民有前來人見城關心我，但我想許多村民還是很害怕我的能力吧……誰會想要一個有特殊能力的城主呢？哪天會害了他們也說不定。」

　　阿籬原想阻止粲一，但觀察到粲一後面的人群後會心一笑，便推著粲一的背將他轉向，道：「我並不這麼覺得喔。」

　　粲一又是一臉糊塗，想不到轉過去後有一大群村民全都有些害臊的低著頭，有人手上拿著蔬果、有人手上拿著布匹、有人手上拿著糕點……看起來都像是謝禮。他們發現粲一已經看向這邊，便推派出其中一人向粲一說著這狀況。

　　「那一天的獻祭我們都看到了，您為了救旁邊這位姑娘，親自向妖怪獻血，還特別交代妖怪得遵守不再攻擊村莊的諾言……您是如此善良，我們卻一直誤解著你如妖魔般可怕……對不起……就算您有那什麼能力，那又如何？我們不也平安共處到現在了嗎？」

　　另外一位村民也跳出來說：「長期以來讓您過得那麼辛苦，我們覺得很抱歉，其實也一直都知道您不斷努力地經營著這個窮困的小村子，是我們的自私選擇忽略您的付出，希望您可以原諒我們，並繼續擔任我們的城主大人！」

　　「你們……」粲一說不出話來，除了阿籬以外，他有多久沒得到這樣的關心。一位孩子從人群中硬是擠了出來，拉起粲一的手。

　　「昨晚母親還向我說不可以再叫你怪物哥哥了喔！要叫你帥氣哥哥！或是城主大人！」

　　粲一回握住孩子的手，溫柔笑道：「實在離不開這麼可愛的村子了呢。」

　　村民們紛紛叫好，將粲一圍了起來要帶他去好好慶祝一番，粲一回過頭找著阿籬的身影，阿籬只是笑著揮揮手，「粲一先生好好玩喔！」

　　「阿籬小姐，抱歉了，我等等再來找妳！」

　　剩下阿籬一個人，她便自己逛起街來。看見一個婆婆的小攤子上賣著各式各樣的京紅，她好奇地拿起其中一個，打開貝殼，裡頭是相當細緻的緋紅色。

　　「我們的京紅都是自己去採花煉來的，姑娘拿的這個色系，是咱們村子裡許多戀愛中的少女喜歡的色系呢。前幾天有個少女抹了這色，暗戀許久的男子就主動向她告白了！」

　　「但我沒在談戀愛呢……可能不適合這個色吧。」

　　「咦？還以為妳跟城主大人是戀人關係。」

　　「只是朋友而已……」阿籬準備放下京紅。

　　「美麗的女孩抹什麼色都適合的，妳可以試抹看看，也許會有哪位喜歡妳的男子對妳更加傾心呢！」

　　看著小販如此積極介紹，阿籬也不好意思拒絕好意，便拿起京紅在唇上抹了抹，多了京紅的點綴，阿籬看上去更加美麗耀眼。

　　阿籬照著攤子上的銅鏡，驚艷道：「氣色的確好上許多耶！」

　　「祝福姑娘妳今夜能遇到共度一生的男子吶。」

×　　×　　×

　　逛著逛著時間已是戊時，阿籬站在離鬧市較遠的那一頭的橋上，手肘靠在橋梁，撐著臉蛋看著下方的潺潺流水。

　　村民們將點上燈火的水燈輕輕放入水中，美麗的水燈順著河流漂浮著，一路流放到那個曾有過妖怪的大湖。聽村民說，這個動作背後的意義是想讓曾是黑暗痛苦的湖轉換為充滿新希望之地。

　　街上的燈光，河中的水燈，兩道燈光交織起來就彷若是從天上傾流而下的光之河流般燦爛，這副光景讓阿籬看得出了神。

　　只是如此美景只有一個人欣賞，感覺是有些孤單……

　　阿籬輕嘆口氣，原本是想和殺生丸一起看的，從小生活在富麗宅邸中的殺生丸肯定也沒看過平民的慶典。誰知道她一時的賭氣，殺生丸還真的離開了，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或許跟不上他的腳步了吧，得自己一個人旅行。

　　再嘆口氣，只好安慰自己反正她的原定計畫就是要自己旅行。但是突然覺得好不習慣，在這個戰國時代，身邊沒有了殺生丸。

　　「吵死了。」

　　「……」嗯？怎麼覺得好像聽見殺生丸罵她的聲音？阿籬搖搖頭，肯定是出現了幻聽。「唉……不習慣到連幻聽都出現了。」

　　「怎麼？當上城主夫人不開心？」

　　「我才不是什麼城主夫──」阿籬轉過身去想阻止那幻聽，卻發現殺生丸就站在她身後看著她，「人……」

　　阿籬揉揉眼睛，不會連幻覺都出現了吧！可是再睜開眼，殺生丸還是在她眼前，殺生丸是真的！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不過是想來看看凡人是怎麼辦慶典的。」殺生丸冷哼一聲，「還真是無趣。」

　　阿籬在心裡慶幸著幸好殺生丸沒走遠，難受的心情突然得到釋放，臉上開心的笑容不自覺地堆了起來，藏也藏不住。

　　「我說要留下來是為了參加慶典，對當什麼城主夫人根本沒興趣，你卻直接離開，還以為我又要被丟下……」

　　「我好像記得上一次自己要離開的是妳？」

　　「那、那是想說你一定很討厭我，走在一起也只是讓你厭煩而已。但是後來我們不也這樣和平共處了嗎？結果你說什麼對我沒興趣……」

　　殺生丸微挑起眉，這女人在說些什麼，意思是希望他對她有興趣嗎？阿籬看見殺生丸不屑的表情，知道講法又被誤會了於是趕緊澄清。

　　「你別誤會！不是要你喜歡我的那種興趣……是……覺得我們好歹也相處一陣子了，我在你的生命中卻好像還是可有可無，當下覺得有點失落，才突然鬧起脾氣……」

　　看著垂下頭的阿籬，她好像是真的很失落啊？殺生丸看向遠方，道：「無論是誰，無論相處多久，都不會有任何事物在我生命中產生重要性。」

　　阿籬想想也是，依殺生丸個性怎麼可能有誰在他心中是重要的？她似乎太高攀自己，殺生丸對她根本沒任何正負面看法，突然覺得有些欣慰，卻又覺得因為這種事情感到欣慰很詭異。

　　「但若是有妳在的話，邪見能少煩我一些。」

　　「所以……我能繼續跟著你囉？」

　　「隨便妳。」

　　阿籬高興地眼睛都要瞇成線，不管在他心中重不重要，至少他是願意讓阿籬跟著她的，不再像過去那般決絕排斥。阿籬將眼神放回閃著點點光芒的河流，想起了過去。

　　「殺生丸，你還記不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一天，你說我只是為了尋求你的庇護才會跟在你身邊？還說要我明白跟在妖怪身邊只會受傷而已？」

　　「……」

　　「我本來很堅持在你身邊並不是為了得到你的保護，但現在看來好像一直被你拯救吶……無論是上次差點跌落懸崖，還是這次差點失去性命。或許我跟在你身邊的確也有目的性吧，有你在我身邊就不怕受傷。」

　　「……」

　　「但我還是想跟你說……」阿籬抬頭看著殺生丸，「現在的我，單純只是因為想待在殺生丸身邊而已，就這麼簡單。」

　　殺生丸低下頭對上阿籬的眼神，不知為何突然屏住了鼻息，心臟更是沒來由地亂了頻率。好煩躁，真的好令人煩躁，為什麼自己以為她要留在粲一身邊時會如此生氣？為什麼自己會回來找她而不一走了之？為什麼聽到她想待在他身邊心情會如此欣喜？

　　好煩躁啊。

　　「殺生丸你看！是花火！」

　　隨著花火炸裂的聲音，慶典來到最高潮，整座村莊夜空佈滿五顏六色的花火，阿籬漂亮的雙眼裡映著點點燦爛，天真的笑容更是令人動心。

　　殺生丸仔細一看，阿籬今日的唇上有著水潤京紅，彷彿盼著有誰來一親芳澤。莫非，是那個粲一送她的？

　　「你看看對面那座橋，好多情侶在那邊接吻呢……看來就算是在傳統的古代，在氣氛使然下還是會順著情感走的嘛。」阿籬像在欣賞一齣浪漫的劇般，沉醉在美景以及這些美好的事物裡。

　　「阿籬。」

　　「嗯？」阿籬將眼神從花火放回殺生丸，但隨即迎來的卻是一片黑影，以及唇上那柔軟的觸感。

　　殺生丸吻上了她。

作者碎碎念：

都忍了兩個禮拜，當然要發個大糖啊！

顆顆，傻笑，顆顆顆。

有空來留個言啦（揮手

小知識：日本古代的口紅叫做京紅。

本來慶典是後天舉行，但我直接改成今晚了（趕進度？）（絕對不是想不到這兩天沒有殺生丸的話阿籬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