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籬】西界戀曲－第三十話－我是貝二

　　這天，血姬特地前往北國王宮，來會會這未來的親家。

　　北國王宮富麗堂皇、美輪美奐，絲毫不輸給西國王宮，只是在裝潢上，西國王宮較趨典雅，而北國王宮倒是將財富揮霍地相當狂妄，就有如她面前那滿臉橫肉、全身金光閃閃的弓親王一樣。血姬心底不禁想著這樣的父親究竟是如何教出美麗典雅、氣質出眾的萌兒的。

　　要跟如此之人結為親家，血姬多少有些不願，但畢竟這盤棋都下了，也無臨時退出的道理，儘管這棋局走向會有些……殘忍。血姬漠然表情上突然一笑，讓對面弓親王差點被勾了魂，明明對方已活了近千年，卻依然美得令人震懾，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小女萌兒在西國承蒙您們的照顧了。」弓親王光是想到能與西界第一大國──西國結為親家就覺得興奮地要飛上天，一來更加穩固自己的勢力，二來哪天說不定北國有機會翻身成西界第一大國，嫁出一個女兒能獲得如此機會，實為划算。

　　「抱歉呢，正式提親這事情本該是由殺生丸前來的，可是他偏不願過來，我也相當無奈。」

　　「畢竟殺生丸殿下國事繁忙，就不勞煩他了。」

　　「不，他似乎相當討厭您女兒呢。」

　　「……啊？」弓親王愣了一下，心想這血姬也是直白地可怕啊，也不怕得罪他人似的，可畢竟她是掌管西界的血姬，他也只能自我解嘲打哈哈，「啊啊，這樣嗎？看來我們萌兒還是有不足之處呢！」

　　血姬輕啜了口以上等茶葉所沖泡成的頂級好茶，聞了聞沁人心脾的茶香後，便闔起杯蓋，瓷器相互輕碰的聲音響起，如同她的聲音一樣悅耳好聽。「反正過了幾年就多少會培養出感情了，政治聯姻不都是這樣的嗎？」

　　她與犬大將，也是這樣的。

　　只是政治聯姻果真只是政治聯姻，當他遇上了他更想付出所有真心去守候的女子時，就連命都能不要啊。憶起過去，血姬淡淡一笑。

　　「您覺得婚期應該要什麼時候辦好呢？」

　　「當然是越快越好！一來能盡快穩固西界動亂，二來讓您們西國能多一位助手去輔佐，最重要的是還能早日讓您抱金孫！如此喜事，您說，能不快些辦嗎？」殺生丸接下西界之王是遲早的事，為了不讓萌兒接下后位的事情有任何變數，當然是越快進行越好。

　　「現在是上旬……那麼，就這月下旬如何？有十來天的時間讓他們準備已經足夠了。」就婚禮來說，就這點時間準備上是沒問題的，人手派足點便是；可就她的計劃來說，還差了臨門一腳，血姬有些苦惱。

　　「一切都聽從血姬娘娘您的旨意。」弓親王點了點頭。

　　一名士兵從外頭跑了進來，單膝跪下，有些無奈地稟報：「秉告血姬娘娘、弓親陛下，琦木城城主又帶著嫁妝前來向公主提親了啊……」

　　弓親王原本堆滿笑容的臉瞬間垮下，表情同士兵一樣無奈，他扶著額，彷彿這件事情已騷擾他許久般讓他萬分頭疼。他向士兵擺了擺手，「唉！怎麼又是他！跟他說這親沒可能提得成！請他死了這條心，盡早放棄吧！」

　　士兵明白了弓親王的意思後便隨後退下。血姬不明白情況，便好奇問問。

　　「琦木城是在咱們北國近年才興起的城，沒人知道這城主從何而來，只知道他是個蛇妖。傳聞他性格桀驁不馴、我行我素，可他妖力相當高強，很快就使得一座小城成了大城！」

　　弓親王嘆了口氣，又道，「唉！自從我們兩國締結婚約，在我放出消息後，這個琦木城的城主便開始每天載著一車嫁妝前來說要來向萌兒提親，沒一天放棄！問他為何如此執著，說是他缺個妻子，而他要娶，便要娶那西界境內最美女子！簡直狂妄自大、莫名其妙！」

　　喔？實為執著之人？某方面來說，對美女也是癡心一片？明明是該可憐可憐眼前氣呼呼的親家，但血姬聽著卻覺得相當有趣啊。她拿開杯蓋，晃了晃茶中的茶葉梗，突然靈機一動，也許這傢伙……能成為棋子也說不定？

　　「您見過他嗎？」

　　「沒見過，也不想見。不過就是個城主，哪來接見的理由？」

　　「那我來見吧。」血姬從位置上站起，抬腳便要離開。

　　「這、這？娘娘您怎麼會想見他……？」弓親王實在是搞不懂血姬的一切套路啊！不，西國之妖他全搞不懂啊，像那殺生丸，明明現在也僅是個皇子，卻也從沒搭理過他這個北國之王，明明都前去西國王宮拜訪數次了呢。

　　「就……」血姬朝弓親王回眸一笑，那高貴艷麗的面容此刻多了幾分少女般的俏皮，「覺得好玩喏！」

×　　×　　×

　　宮外停了座轎子，轎頂上躺著一名男子，他擁有一頭如火的紅色長髮，隨性紮了個長辮任其飄然，男子面容眉宇俊朗、輪廓棱角分明，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卻帶著如鷹的霸氣銳利。他看著空中又一奇形怪狀雲朵飄過，厚薄適中的唇勾起彎彎弧度，笑得令人心神蕩漾。

　　「你就是那個琦木？」

　　男子尖耳動了動，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紅髮散於他墨色的衣裳，血色與黑夜的對比顯得他神祕醉人。可當他向眼前血姬一笑打著招呼，那瀟灑明朗的聲音卻讓他的威脅氣息滅了幾分。

　　「是啊！我就是那個琦木！」琦木縱身一躍來到血姬面前，壯碩挺拔的身姿幾乎能淹沒血姬，然而血姬仍是神情從容地看著他，自然散出的威嚴絲毫不減。琦木笑笑，「堂堂西國的血姬娘娘怎麼會找上我了？」

　　「聽說你想找個新娘？」

　　「不錯。」琦木拿出一張畫像，上頭以墨畫著一名美麗女子，便是萌兒。「我要這個西界最美女子當我妻子！不過……這女子現在好像是您兒子的未婚妻吶。」

　　血姬先是看看眼前那張畫像，又看向琦木，「那你何需如此執著？」

　　「執著嗎？」琦木細長眼眸瞇起，眼神瞬間閃過一絲淒冷便又回復明亮，「抱得美人歸是每個男子的夢想啊？何況還是西界境內最美女子，光說出去都讓人稱羨不是？只是血姬娘娘今日找我談這事情，看來是要我放棄了吧？那，我也不厚臉皮繼續強求了。」琦木朝血姬稍微欠身鞠躬，「最強妖怪殺生丸配上最美女子弓親萌，也是西界一則佳話吶，在此先恭喜！」

　　血姬微微挑眉，他放棄得也真快啊，也是個令人捉摸不定之人。

　　「若沒其他事我便先走啦，這整轎子的嫁妝弓親王不接受，懶得帶回家，我又得找個村落發送去……可好像各村子都送過了……」琦木翻開轎廉，裡頭有著滿滿的金銀珠寶，他摩娑著下巴喃喃，看來有些困擾。

　　「吶，孩子，你不是還缺個妻子嗎？」

　　琦木回過頭，眼前血姬此刻帶著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

　　「既然娶不到西界最美女子，那娶個吾兒殺生丸所鍾愛的女子，有沒有興趣？」

　　那孤傲清高的殺生丸居然有著真情鍾愛的女子？琦木先是一愣，接著便勾起美好的唇線，道：「那便麻煩血姬娘娘安排了。」

×　　×　　×

　　冬陽總是讓寒冷的天氣溫暖上許多，地上原本積的厚雪近日也消退不少，趁著這晴朗好天氣，小鈴便帶著阿籬、神樂與邪見來到宮中一處花園玩。邪見有些無奈，這兩位人類女孩早已將不可在充滿妖怪的宮中隨意走動的規定給拋之九霄雲外，不過這群妖怪也算長眼，知道她們是殺生丸所帶回來的人，並無半點踰矩想法。

　　而神樂則是從容地倚在樹幹上，於高處享受著冬陽的暖和。

　　「邪見爺爺，再推大力一點啦！」小鈴坐在掛於大樹幹上的鞦韆，愉快地玩著。

　　邪見表情如心死般繼續為小鈴做牛做馬，誰叫殺生丸那麼疼這女孩呢？實在搞不懂，殺生丸放著厲害的眾女妖們不去愛，怎麼會如此偏好人類女孩？小鈴是人類、阿籬也是人類，要不要乾脆他也變成人類好了？也許殺生丸還會比較重視他一點。

　　阿籬坐在一旁大石上，垂眸盯著被繃帶纏著的雙手，手掌偶爾依然會傳來痛楚，這傷擦擦西國的藥膏很快便好，但近日都在替神樂以靈力止疼．讓她手掌的灼傷傷了又好、好了又傷。

　　她抬頭看向神樂所在，神樂如此勇敢地選擇背叛奈落，卻終不敵奈落的控制，唯一能讓她解脫的辦法便是除掉奈落。奈落一天不死，阿籬便一天無法放下心……

　　自差點向殺生丸脫口而出喜歡後，阿籬這些天逃避殺生丸逃得更兇了。她將小鈴房門關得緊緊的，讓殺生丸每天只能吃閉門羹，殺生丸在門外一定很想殺了她吧？絕對。雖然感到抱歉，但太多的阻礙讓她暫時沒辦法坦然接受他的情意。

　　說曹操曹操就到，殺生丸從遠方翩然走來，看來是剛下朝了。阿籬連忙將視線從他走來的方向移開，可過了一陣子，卻沒感覺到殺生丸在她身邊出現的氣息，她有些困惑，抬頭，只見殺生丸正與神樂待在同棵樹上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果然男妖終究是男妖，有了美豔的女妖就不要她了嘛……居然不是來找她的，阿籬扁扁嘴，別過頭沒再往他們方向看去。

　　殺生丸略微側眸看著阿籬的模樣，直到神樂開口他才將眸光放回神樂身上。

　　「還真難得你主動來找我呢，我們偉大的殺生丸殿下。」

　　「……」殺生丸金眸看著神樂，冷漠無緒，道：「妳每天都會發作的病，非得靠阿籬靈力來治？」

　　儘管阿籬靈力再強大，每天如此消耗她的身體也會吃不消，神樂來西國也不過十日，阿籬原本就纖細的身體如今變得更消瘦，甜美如蜜桃的臉頰都給凹成了小瓜子臉。

　　「怎麼？心疼妳女人了？」神樂慵懶地坐起，嫵媚一笑，「阿籬的靈力具有治癒能力，唯有她才能削弱奈落帶給我的痛苦，若捨不得妳女人疼，就快些助我殺了奈落，如何？」

　　「助妳？我到現在可還是在懷疑著妳來西國的目的。」

　　「呵！果然壞人突然良心發現這種事情沒什麼人會相信？也真夠可憐吶，好與壞、善與惡，我哪裡都不是。」

　　「我遲早會殺了奈落，但並不是為誰而殺，而是我自己與他的恩怨。」殺生丸沉默半响，又道：「而妳身為奈落的分身，我也會一併除掉。」

　　神樂紅眸黯淡了下來，「……這我知道，奈落消失的同時，我也會跟著消失。」

　　「在我親手殺了妳之前，妳可別輕易死去，別忘了妳我有許多舊帳未清。」

　　「嘖……源頭是奈落，干我什麼事。」

　　「給我活著。」

　　神樂就搞不懂了，一會兒要除掉她，一會兒又要她活著，真當他是掌控一切的神嘛？不過這感覺還不賴，至少……她的生命對殺生丸來說是有價值的吧？她淡淡一笑。

　　「是是是，我就好好活著等你來取我的命。」

　　殺生丸瞥了她一眼，未再說話。

　　「殺生丸！殺──生──丸──」從樹下方傳來了阿籬的呼喊聲，往下一盼，她正插著腰喚著他名字。「真是的，還在那裡跟神樂談情說愛……有人來稟報說血姬娘娘找你，還不快過去。」

　　「喲！被心愛的人誤會了呢，殺生丸。」神樂展開折扇，稍稍遮掩著調皮嘲弄的美麗面容。

　　不理會神樂的調侃，殺生丸單腳一蹬飛躍下去來到阿籬面前，然而他僅是靜靜盯著阿籬，沉默無語。被如此盯著，阿籬疑惑地眨了眨水靈大眼，難不成殺生丸又要語出驚人了？心臟啊心臟，妳等會兒可得受著點。

　　「以後我會先來找妳。」

　　「欸？」

　　殺生丸對她拋出這麼一句話便轉身走人，阿籬發楞看著他的背影，腦袋完全釐不清思緒。「先來找我？什麼東西啊……」

　　「還不就妳剛剛看見殺生丸殿下先去找神樂，露出那種深宮怨婦的表情，一定是被我們擁有如鷹帥氣銳利眼眸的殺生丸殿下給看到了吧！丟臉！心胸狹窄的丫頭！唔噢──呃啊！」

　　邪見被不知道從哪飛來的石子給打中，這力道相當熟悉，似乎是殺生丸平時丟他石子的力道。才剛腫出一個包疼得他走路不穩，又被玩著盪鞦韆的小鈴給撞上，雙重攻擊之下他口吐白沫癱死在地。

　　再次被殺生丸猜透心思的阿籬，又是害羞又是氣惱地直指著漸行漸遠的殺生丸背影，「誰、誰露出那種表情了！誰管你先找誰啊！笨蛋！」

　　小鈴一手撐著頭，一手戳了戳地上的屍體，習以為常地叨唸著，「邪見爺爺還是少罵點阿籬姐姐吧？沒發現你每次罵完阿籬姐姐被丟的石頭比平常都還要來得大塊嗎？」

　　「咕唔喔喔咕唔喔……」地上屍體持續發出讓人無法理解的聲音。

×　　×　　×

　　小鈴玩累了便先回房休息，順便帶著那隻已暈厥的小妖怪。阿籬在花園內摘著花準備拿回房放，神樂就這樣靜靜走在她後頭看著。

　　「神樂妳看！」阿籬手中拿著一朵紫紅色花朵，開心地跑向神樂，「這朵花好適合妳吶！配著妳頭上的髮飾應該也很好看！」

　　「……確實很美。」神樂接過了花朵。這幾日阿籬總是釋出極大善意地陪伴著她，絲毫不將她當作敵人看待，常常找著話題與她聊著，聊久，神樂便也會跟她聊起一些無關奈落的瑣事，旁人看著她們就如同一對姐妹花般動人耀眼。

　　看著阿籬開朗的笑容，她總是那樣溫暖善良，似乎能理解為何殺生丸會喜歡上這女孩了。冰冷的心接觸到了溫度，便再也離不開那和煦。只是殺生丸對她如此好，卻不見兩人有進一步的發展，便好奇問道：「殺生丸對妳那麼好，怎麼還不接受他的感情？」

　　「啊？這個、這個嘛，我……」阿籬有些結巴。

　　「那樣驕傲的大妖怪可是只鍾情於妳一人吶，他看著妳的眼神總是那樣專注而溫柔，對妳也相當疼惜，難道妳都沒發現？」

　　「這我知道啊……可是我，我……唉唷，我不知道啦。」

　　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神樂挑挑眉，「那我問妳，妳喜不喜歡殺生丸？」

　　阿籬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害羞扭捏地說出口：「……喜歡，而且是很喜歡。」

　　神樂笑笑，「情投意合，那怎麼還不在一起？」

　　「過去喜歡犬夜叉時並不會想太多，或許那是對初戀的一種莽撞執著吧？可遇上殺生丸……卻變得害怕，害怕妖怪與人類間的距離……」

　　妖怪與人類間的距離？確實遙不可及，甚至不應該有所交集。人類生命對妖怪來說有如曇花一現，而當妖怪愛上一個人，那強烈的執著甚至比誰都還要強大，或許就這樣思念著一個人直到千年後死去也不一定。

　　「或許……他比妳還要更害怕。」害怕失去生命短暫的她。

　　「咦？」

　　正當神樂還想說些什麼，強烈的痛楚又從心臟傳來，她跪下身子露出痛苦表情，開始捂著胸口不斷喘著氣。阿籬見狀便連忙跪坐到她面前，將手擺到神樂胸口處渡送著靈力。

　　淡藍色的溫暖光芒不斷從阿籬手中流瀉而出，進入了神樂胸口，痛楚逐漸減輕，那股暖流使她也跟著安穩下來。她看著阿籬，心底竟開始有了愧疚心。阿籬為了她這般不求回報的付出，甚至傷害了自己身子也不在意，從以前到現在，有誰如此重視過她這個奈落的分身呢？她垂下眸子，不能再這樣子對阿籬……她必須除掉奈落，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真正的自由。

　　她要真正的背叛奈落。

作者的話：

新角色正式登場！！！！！

琦木朔，掌聲歡迎歡迎(?)